誰讓你我靜似月，只能在心裏默念，

檐下燕，替我飛到你身邊。

誰讓你我靜似月，各自孤單錯弄弦，

風吹的簾落見月人不眠。

——周筆暢《誰動了我的琴弦》

******

終於，他減弱了力氣，輕握著她的手，用深沈的溫柔對她祈求。“我們談談。”

——

她的背後是一株松柏，樹尖兒能夠著三樓的窗戶沿。黑綠黑綠的葉子上蒙著一層厚厚的塵土。

藍色的底紋墨跡一樣暈開在她的胸前與這一樹的枝條完美契合，血紅色的大嘴唇圖案像她飛揚的個性絢麗不可阻擋。

他看著那雙因為生氣而睜的更大更圓的眼睛，久到差點再次出神。

他托起她的手，近在咫尺的距離看了又看，忽而放低，轉頭對著柏樹的樹枝淒涼的笑了。

徐碄歌不知道，為何淒涼？她才是無緣無故被……的人吶？！

他兩指夾住一枝條的樹尖，抖了抖上面的土，細微的塵埃落在他修地極短的指甲蓋和鼻梁上，她想提醒，但她閉嘴沒說。

“送一程，說一聲再見，又能再見一面。”

他明顯感到身側與他握手的人身體僵住了。

“離別拉的長，是增加痛苦還是減少痛苦呢？”

“我算不清。”

徐碄歌靜靜地聽著，不再試圖掙脫。

悲傷的感覺，她也時常有，感覺來了的時候全世界好像只有你自己是一個人。他“算不清”，算不清“離別”裏有多少痛苦？她也“算不清”，算不清這場沒有把握的硬仗還要徒增她多少恐懼？她開始認為他們是同病相憐，她開始對他的“痛苦”感同身受。

“但我陪她走的越遠，越怕她從此不見。”

巨蟹座的人心思細膩敏感，敏感到別人一句無心的話或者一個無意識的舉動都會使巨蟹胡思亂想，患得患失。她傲嬌，敏感，情緒化，所以她常常作的傷到自己，但這些往往是她心裏沒安全感的體現。

碄歌腦海中回響著夜晚那個低沈的聲音，輕聲細語地對她說:“要睡了嗎？要睡我就不讀了。”現實裏的他，竟是那時“不要亂動”的他。

“我也有一個這樣的她

她簡單、她覆雜、她勇敢、她脆弱

她美好、她敏感、她溫柔、她暴躁

她不遲到、不說謊、不偽裝

我想靠近她占為己有

可她是別人的

她終於不是誰的了

我想來碰碰運氣

如果不可以

哪怕當面說一聲‘再見’也好

起碼可以再見一面

離別痛苦

但好過不痛也不幸福。

……

有些事

不經歷就不會明白

有些人

一旦靠近

陪她走過一程

就想再陪她一程

也算是讓她陪著越來越不想放手的自己

她知道我是誰了

她沒了音訊

我怕她消失不見

我真的怕

我來找她了

想問問她

沒有別人的你

……

能不能讓我成為你的那個人”

良久，他沒有再開口，她被迫陪他面“樹”思過。

靜靜地，一絲聲響也沒有，好像沒有人在。兩個人彼此想著各自的心事。他的心意。她的心思。

碄歌有點懵。虛擬網絡裏的人，她可以挑逗，可以調戲，可以依賴，可以慰藉，不過是因為看不到摸不著她可以當作她的軟弱她的絕情她的言語不忌是在對著另一個時空的自己。所以她放肆，她什麽都敢說。

網絡裏他是挺關心她的，可很多人的套路如此，既然不用為“調戲”他“負責”，不用把“傷害”看的太過嚴重，不用在開口之前思索再三，不用擔心被實質傷害到的問題，那偶爾聽一聽那些“哄人”的話又何妨？

所以，明知他心思深沈，她還是放任他存在，或許是因為現在的她，現在的狀況她真的需要有一個會經常“哄”她的人了。所以，她放任。

他說要到過年時他才會告訴她自己的名字，她當時是挺好奇的，後來也就沒那麽想知道了。

因為他對她日常的關心，絲絲入微，讓她越來越覺得他似乎不是她想的那種“膚淺”的人。她開始緊張，怕，怕他是認真的。

如果他認真了，她怕她不忍心傷害。她的世界裏，從來不會因追求者眾多而興奮，她會很苦惱自己迫不得已的辜負。她負不起任何人的深情……

可她太累，每天沒完沒了的題已經累壞她了她沒有精力再去拒絕打擊誰了，而且，他……她不想對他趕盡殺絕……所以她不再想知道他的身份他的人。

可怎麽會是他呢？怎麽能是韋跡吾呢？

“不要亂動。”手指的微痛。

“同學，腳錯了。”肘臂的微麻。

是他。

“高二年級跡吾負責，下周三把每個班文藝委員的手繪畫收過來。高一文青負責，碄歌，到時候你不能再拖稿給大家添麻煩啊”她訕訕地笑了笑，高二這周新來了個大帥哥，唔，就剛剛被點名的那個。

是他。

通通都是他。

女孩子，幾乎全部都喜歡看帥哥，但不是所有的“窺視”都想要占為己有。韋跡吾就是她看了很多次但從沒想過要占為己有的人。

有一個學期，他們是同一下午上體育課。他在籃球場上熱血沸騰，她躲在老師看不見的角落翻看閑書。從不相交。

直到果果拉著她去看他們那天的比賽。裁判的手一會兒滾來滾去，一會兒又像交警一樣的左出掌右出掌，她看不懂，可那天球場上的白衣少年真的好帥！

徐碄歌愛看小說，她覺得他就是小說裏的那類人物，不絕情，不冷漠，只是對周圍不在意，淡淡的，看不出心情。

從那以後，次次偶遇，每每註視，從不問候，卻銘記。

今天，他們又見面了，卻不是“偶遇”。

他想靠近她，占為己有。他說離別雖痛苦，但好過不痛也不幸福。已經到深情的地步了嗎？如果是韋跡吾，趕盡殺絕……她做得到嗎？

這一次換她擡起了兩人牽著的手，楞楞地看著，他看著她。

或許是因為故事已經很多了，她竟不覺得這樣的牽手太突兀。“什麽時候？”

“什麽？”

“有這樣的心思是什麽時候？”

“不知道，很久了吧。”

“貼創可貼那次？”

“更早。”

“培訓國旗班那次？”

“更早。”

“一起去開會的那些次？”

“更早。”

“更早的時候我們還見過？”

“見過。”

原來這許多相同的記憶，大家都記得。

他好像始終不願意在這件事上說的太多，她還很迷糊卻也識相的不再問。

慌亂中她看到他的眼睛，是執著的，也是悲傷的。

上課鈴聲在此時響起，嚇到了兩個心靈慌亂的人。

她轉身要走，他用擁抱阻止。

韋跡吾將碄歌的頭緊緊的扣在胸口，她的呼吸全在他的懷中，這是他最想要的擁抱，只為她一人所有。

“碄歌，可不可以給我一段開始？哪怕會有結束。我想要一段記憶，關於你的，哪怕以後只會是我一個人的回憶。”

******

碄歌坐在座位上，目光呆滯。

她剛回教室，班主任便把她叫了出去。

顯然是為了某事。

她說碄歌，你來這裏是為了什麽？你問問自己。然後就讓她回來了。

碄歌沒有在這個上面太為難自己，她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她來覆習自然會摒棄雜念，但她不是來出家的，七情六欲該理則理，而不是一刀切斷。她現在在想韋跡吾，想……

可不可以給我一段開始，哪怕會有結束……平地一聲驚雷，簡直震碎了她的五臟六腑！

之前對他都是“仰視”，現在突然變成“平視”甚至被他慣成“俯視”，呃……她的腦回路已經打結了……淺淺，你來吧還是。

晚上，碄歌聯系了安淺然。一清楚人物關系安淺然立刻將陳果果拉入戰場刺探對方敵情。

陳果果:小歌兒啊，我看他不像假的，你可以給他一個機會嘛！要是他敢耍你我第一個不放不過他！

徐碄歌:……果果姐，你怎麽知道他不是假的？你跟他……

陳果果:天地良心，絕對沒有！！（不會第一天就被發現吧……倒了八輩子血黴了……<。)#)))≦）

安淺然:果果姐，除了你認識韋跡吾其餘真看不出來你是知情人。

陳果果:什麽意思啊你兩？！！

安淺然:姐，你先洗洗睡睡吧。

陳果果:不要。

安淺然:那你觀戰，觀戰可以吧！

安淺然:歌兒，你先說，你是怎麽想的？

徐碄歌:我？我不知道。

安淺然:傻帽兒，給別人當愛情導師，到自己了啥也不明白了？

徐碄歌:……我很忙的。能不說廢話不？

安淺然:滾蛋，我們的時間不寶貴。

徐碄歌:哎呀，哎呀，我說錯了說錯了，到底怎麽辦嘛！

安淺然:我問你，你還在意吳清徐嗎？

徐碄歌:……當然。

安淺然:碄歌，吳清徐不是你的，你從一開始就知道。如果自知不可能，為何還要非他不可呢？

至於韋跡吾，我不知道他是不是非你不可，但是他可以說出“可不可以給我一段開始，哪怕會有結束”這樣的話，要麽他濫情，這樣的話說慣了；要麽你就是他的“非你不可”。

等待那麽久，還是想要擁有。

徐碄歌:厲害！那我是應該同意跟他在一起？

安淺然:我覺得不應該。至少不是現在。

徐碄歌:為什麽，你把他吹的牛氣沖天都不是正常人類了怎麽不同意我答應他啊！

碄歌話語有些過激，可這剛認識的人她心裏實在有隔閡。

此刻一直靜靜觀戰的某果想說點什麽又憋了回去。她還是不要暴露自己比較好。生氣的小金剛會鬧死她的。

安淺然:哪有第一天告白就同意的啊。

徐碄歌:……矯情。

安淺然:那你回覆他去唄。

徐碄歌:切。

姑娘們~你沒喜歡過一個人，你怎麽知道喜歡一個人是什麽感覺？就是他新理的發型班裏女生說醜爆了你還是覺得他很帥，就是他愛喝的那個牌子的飲料後來也成了你的最愛，就是念到他的名字都會笑得像偷到油吃的小老鼠啊！好開心的！

你讓徐碄歌好好想想——

如果某人註定不屬於你，即使關閉世界上所有的門和窗，也無法使他留下。自知之明，徐碄歌一直都有啊！現在，是她該放下的時候了嗎？很舍不得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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